图们江之所以具有重要的战略价值，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它位于东北亚地区的中心位置， 船只可经图们江进出日本海。中国自古以来是日本海沿岸国家， 拥有图们江自由航行、 进出日本海的历史权利，这是当代中国争取图们江出海权的关键基础性条件。恢复中国图们江通海权， 首先有赖于厘清中国利用图们江通海的历史进程。
最早图们江并非中俄朝三国界河，而是中国的内河，由中国完全自主管理，这一历史延至 15 世纪中叶。在此之前，中国历代政府都在图们江流域设置了地方行政管理机构，明政府于1411 年在黑龙江下游奴儿干地区设立了奴儿干都指挥使司，管辖黑龙江流域、乌苏里江流域至库页岛的广大沿日本海区域。15 世纪开始，朝鲜开始向北进行领土扩张；15世纪中期， 朝鲜沿图们江中下游南岸地区陆续设置了庆源、 会宁、钟城、庆兴、稳城、富宁等六镇，这标志着图们江开始成为中朝两国的界河。 由于当时朝鲜是中国的藩属国，中国仍拥有图们江管理权可自由出海。19 世纪中页开始，清政府被迫与沙俄签订了多个不平等条约，包括1858年的中俄《瑷珲条约》、1860年的中俄《北京条约》，中国失去了日本海沿岸的大片领土，沙俄取代中国与朝鲜共有图们江出海口，中国彻底失去了日本海出海口；在清朝官员吴大澂的据理力争下，在1886年签订的中俄《珲春东界约》中，明确恢复了中国在图们江的通海权。据此条约，中国船只可自图们江自由通航日本海，除开辟珲春至上海的内河——近海航线外，更多是在西水罗里（今朝鲜雄尚） 进行倒装， 往返于符拉迪沃斯托克、元山、釜山和长崎之间，进行繁忙的国际航运及海上经济活动。1886 年以后，中国人民一直利用图们江出入日本海，据1911年《清史稿》记载：“吉林浚图们江航路通于海”。这一历史过程证实，1886年至1938年间，中国人民一直在行使着图们江通海权。直到1938 年日本和苏联之间爆发张鼓峰战役， 日军封锁图们江江口， 中国人民通过图们江进出日本海的活动被迫终止。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没有及时开展恢复图们江通海权的工作。苏联为制约中国进出日本海，在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后，以向朝鲜运送军用物资为名，修建了距江面高度仅11米的俄朝铁路大桥，构成了中国船只进出日本海的物理障碍。1964年的中苏边界谈判中，中国曾提出图们江通海问题；之后，由于中苏关系破裂，图们江通航问题搁浅。改革开放后，中国东北地区亟需加强国际合作，东北亚地区的国际合作问题也受到区域内国家的广泛关注，图们江通海权问题重新引起中国各界的重视。1987年，中国国家海洋局向国务院呈报了《关于恢复我国图们江出海权的建议》，吉林省政府向国务院呈报了《关于解决我国图们江出海口问题的请示》。在1988年中苏边界谈判中，苏联表示不反对中国船只经图们江通航；之后，中方正式向朝鲜提出该问题， 朝方亦表示同意。1990 年 5月，中国考察队赴图们江下游河段进行复航考察，这标志着中国时隔52 年后重新行使了图们江通海权， 尽管在很大程度上是象征性的。1991 年5 月，中苏两国签订了《关于中苏国界东段的协定》，其中第九条规定：“苏方在与其有关方面同意中国船只（悬挂中国国旗者）可沿本协定第二条所述第三十三界点以下的图们江（图曼那亚河）通海往返航行。与此航行有关的具体问题将由有关各方协商解决。”1991年底，苏联解体，但俄罗斯表示将尊重苏联与中国签署的一切有效协议。然而，1992 年中韩建交后，朝鲜开始对中方提出的有关图们江通航问题采取不配合的态度， 中国恢复图们江通海权进程受挫。
通过对中国行使图们江通海权历程进程的梳理和分析， 可以明确，中国在图们江拥有正当的、历史性的通海权。这一判断成为新中国成立后我国重新获取图们江通海权的关键性基础，它使我们关注的焦点从中国为什么拥有图们江通海权转变为中国如何行使图们江通海权。中国努力恢复图们江通海权的实际行动也让图们江国际合作开发得到了包括联合国在内的各方的高度关注，更重要的是让环日本海地区各国认识到了推进图们江区域开发、加强图们江区域国际合作的重要性。
文章来源：本文节选自 《 中国恢复图们江通海权的战略利益与政策选择》一文，系中国海洋发展研究会与中国海洋发展研究中心2015年联合设立项目《图们江通海对提升我国在日本海战略权益的影响》的研究成果，原刊于《国际经济合作)》2017年第2期。
作者：张春宇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梅秀庭，江苏省委党校科社教研部，博士。